時間:2009-09-29 來源: 作者: 我要糾錯
“我是個貪吃如命的女人”
坐在我旁邊的是個叫阿英的中年女人,她有著一副典型的北方女人的風格:高高的身材,黑黝的皮膚,盤著一頭似蘑菇云狀的大燙發,沉郁寡歡的表情,再加上說起話來那高亢的嗓音,會讓第一次見她的我感覺有點不寒而栗、敬而遠之(筆者是屬“袖珍型”的男子漢!)。阿英是在國內一本小有名氣的心理雜志上,看了我寫的咨詢手記,后通過編輯聯系到我的,恰好這次來京出差,順便請我幫他咨詢一下她的心理問題。
簡單寒暄過后。我直奔主題,問阿英,有什么需要需要我協助?
她說,我現在有個特讓我心煩的毛病,整得我痛不欲生,就是——“貪吃”!
你看我的身材多“魁偉”啊!我現在特好吃、貪吃、能吃、嗜吃,不該吃的堅決吃,該吃的一定吃,能吃的不留下,不能吃的不放過!
經她一提醒,我才注意到阿英除了長有一幅“剽型”的身段之外,確實還伴有十足的“肥胖”,且不是一般的胖,用“滿身橫肉”來形容絕不為過。
我問她,你以前的身材是一直像這樣嗎?
她說,我以前身材是很瘦的那種,想當年曾有多少女孩妒忌著并羨慕著我這苗兒呢!但,青春不留人啊!現在,你看我這長的男不男,女不女的,有天照鏡子,一看,媽呀!猛的一下連我自己都被嚇暈了——我咋這么胖啊!簡直一頭“肥母豬”!
阿英真逗,說話時還不忘幽自己一默,不愧是東北人的風格。
依照我的咨詢經驗,女人的肥胖只要不是先天性的,后天的肥胖大多和自己的心理情感有關系。我在猜想,阿英的肥胖背后也許是有段“故事”作底蘊的。
那你記得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胖的?這中間發生過什么事嗎?我問她。
我的肥胖,可能是從我第一次離婚后開始的吧,那陣子,我過得很不開心,周圍的朋友見我離婚,都紛紛不和我來往。家里,父母親也不理解我為啥好好的日子不過,要離婚,就不再管我了。一時間,我像是個可憐的“棄嬰”一樣—沒人疼愛。我覺得活著太沒意思,感受不到一點人情的溫暖。這樣生還不如死好,干脆一了百了。我曾有過好幾次自殺的念頭。可后來,不知是誰的一句話,觸動了我的心弦。可能是說,你現在這樣一氣而死,算個啥,那些怠慢你的人還不快活死了——這該死的就不要活著!常言說,革命要大氣,軍隊要士氣,人活一口氣!你不能就這樣稀里糊涂的死掉,豈不枉來人世走一遭嗎?
聽人這樣一說,我于是放棄了死的欲望,決定堅強的活著,而且要活出個人樣來!
我不理解阿英的話是什么意思:離婚了家里就不管她了?離婚了為什么就覺得活著沒意思呢?這里也許另有“隱情”是我不知的。
我繼續問她,你的婚姻是為何“解體”的?是老公不愛你嗎?
阿英聽了我的問話,仿佛被響雷擊中了似的,半天沒說一個字,靜默。我完全理解,也許婚姻留給她的痛苦或傷痕要遠遠多于快樂與幸福吧!不然,人們常常在談起自己的婚事時,總有“不堪回首憶當年”的窘狀作罷。
“我第一次的婚姻如同在煉獄中煎熬”
不要緊的,慢慢的講。在我的鼓勵下,她終于開啟了話語,向我一一訴說關于她的故事。
我是在一個東北小鎮上長大的,家里除了父母,就是她和一哥哥,共四人生活。由于父母是本分的農民,又沒多少文化,家里除了僅有的三畝地養活人之外,別無其它經濟收入,唯一的搖錢樹是母親養的幾十只老母雞,全靠它下蛋賣錢來打零花及籌措她哥倆的學費。這樣的狀況,還要供養兩個孩子上學,所以家里的經濟是十分拮據無力了。父母親的日子自然過得別無輕松之感。
自懂事那天開始,我就發誓將來一定要憑自己的努力,賺到更多的錢,讓父母親好好享受享受什么叫“幸福的生活”。我們家實在是太窮啦!我們甚至都害怕提到“錢”的字眼,因為一提起,我就感到心在一陣陣的痛。
我注意到阿英說話時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,尤其是她的那雙眼睛,總是來去飄忽不定,好像是要告訴我什么,又惟恐怕我看見了什么似的。
后來,我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。其實,我早已偷偷的和村里一俊小伙好上了,一直瞞著家里人,就這么一戀就是三年。父母見女兒也老大不小了,該找個婆家了,便私下里四處張羅著親事。直到提親的媒娘上門,我才知道,自己被“安排”給縣城一干部的兒子做媳婦了。我死活不同意這門親事,哭爹喊娘的不答應,這可氣壞了父母,母親跪在我面前求我答應,父親一氣之下吐血不止。看到這副父母親的這副慘景,我的心立刻軟了下來,只好打掉牙齒往肚里咽,含恨嫁給了我的前夫。
前夫家的條件確實不錯。公婆是國家干部,老公是讀過很多書的人。可從結婚第一天起,我倆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。不知是我的老公知道我不愿意嫁給他,還是我們前世結下的孽障——老公對我相當的冷漠、粗俗、無理。公婆也似乎對我這個兒媳不大歡迎似的,冷嘲熱諷,明笑暗譏,雞蛋里挑骨頭是屬家常便飯之事。這樣的婚姻生活,幾乎令我在煉獄中煎熬一般。我的心窒息了!如此的“婚姻”,如此的所謂“家庭”,在外人眼里,如同剛下山的蘋果般新鮮誘人;而在我的眼中,這一切,卻是無比的單調、乏味、無聊。我曾一遍遍的拷問著痛苦的自己:我究竟是上輩子做錯了什么,今生遭到這樣的“禮遇”。可惜,我的質問無人回應。
阿英講完這段話,深深的嘆了一口氣。我問她,你剛才嘆的那口氣是什么意思?
我沒太注意,哦,可能是一種放松吧,畢竟已走出了那段愁云慘霧的日子啦!阿英對我說。
作為咨詢師,我敏銳的覺察她剛才用“一口嘆氣”及“放松”來表明自己是在走出那段痛苦婚姻的陰影,事實也許是阿英的“輕松”其實并非真正的“輕松”。有時,愈是來訪者特意強調某些“話語”,則很有可能在這個“話語”背后便是問題的真正癥結所在。
“是婆婆殺死了我的女兒”
我決定進一步協助她探索。
我問她,對于第一個婚姻,你覺得它給你最大的影響是什么?
阿英的表情又有些沉重下來,剛才的輕松感覺似乎頃刻間蕩然無存了。
現在想想這段經歷,我感受最深的是,我老公(前夫)和他母親太沒情意,講嚴重點是沒有人性!阿英頗有些憤憤然。
怎么叫沒人性啊?我問她。
我們結婚的第二年,我就懷孕了,在懷孕的八個月里,我老公他在外面背著搞女人,表面上還對我很溫存,其實,憑女人的天生直覺,我知道他對我的好全是在演戲,是假的。整個懷孕的日子,我是和著淚水度過的,沒有人來關心我。唯一支撐我的信念是肚里的孩子,我期盼著他早日出生,好讓我這薄命的母親看到一點希望。
就在我滿懷喜悅的等著腹中的孩子降生時,他的母親,就是我的婆婆——這世上最陰險、最狠毒、最沒人性的老女人,她又在我的未愈的“傷口”上重重的劃了一刀——她把我的寶貝女兒害死了!
說到這,阿英的情緒一下激動起來,尤其是說到“害死”二字時,她的語調明顯加重,悲憤的情感一下子被激發了,仿佛在揭露一個犯人所犯下的滔天罪行。她痛苦失聲,不能自抑!此時,我也被她的情緒感染了,眼圈里有濕潤的感覺。無語。等待。我知道,此時,悲傷的權利屬于阿英。
孩子的出生并不順利,生產了十二個小時,而且是破腹產。產后我極度虛弱,昏迷了三天,三天后醒來第一件事就問老公,我的孩子在哪?老公說,大夫說,你現在身體虛弱,不能見小孩,等你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再見她。孩子現在育嬰室,有專門的護士照料。聽他們這樣說,我又安心的休息了五天。到了第六天,我實在忍不住了,跟老公說,今無論如何,我都要見見孩子,我是她的母親,我有絕對的權力。老公見我心切見子的樣子,很急噪,讓我很納悶。后在我的再三要求下,他答應我去問大夫可不可以。過了一會,老公回來說,大夫說你現在還不行見孩子,要再過幾天。我一聽就火了,穿上拖鞋跑到大夫辦公室,要和大夫理論究竟。大夫見我這副樣子,很著急,一下子連院長都跑來安慰我,他們告訴我很多理由。但我什么都聽不進,一心只想見我的孩子。最后,終于從院長的口中,我得知孩子已夭折了,在生下來的第三天,是個女嬰。我聽完這個消息,如遭電打雷劈一般,倏地昏死過去……好久好久,我才蘇醒過來。
醒過來的第一感覺是,我的女兒不是自然夭折的,而是被人殺死的,這個殺我女兒的最大嫌疑人就是我的婆婆。對!就是她,我的婆婆!早在我生產前,就聽我老公說,他母親希望我能為他生個兒子,好續傳他家的香火。沒想到,這個惡毒的老女人,竟如此的兇殘暴虐,親手害死自己的親骨肉!